114 114:神奇和疯狂 (第1/2页)
那曲城没有逻些王城雄伟, 当然更没有大唐的城墙高大,外墙只高三丈,但吐蕃军都不擅于攻城,从作战的地利、人和来讲, 守城的青唐军占优势。
但逻些主帅尚仁嘉措想赶在唐军之前,一鼓作气将那曲城攻打下来,这样在与唐军谈判中就能增加筹码,至少可以那曲河为界, 保住那曲城和那曲河以南的草甸牧场。
——他已经比逻些预定的以纳穆措为界又往北推进了四百五十里,所以逻些又派了一万大军过来,补齐他十万征北大军的损员,就是要求他再立大功!如果他攻下那曲城, 保住羌塘南部草原, 那他的功勋簿上就会又增添光辉一页, 更重要的是,按“谁打下谁获得”的军功奖赏, 那曲河以南的丰腴牧场, 他们尚仁部族就只会仅次于王族分得最大的那一块!
因这番打算, 逻些主帅下令不计伤亡代价,必须攻下那曲城。
而格桑达玛也想趁逻些军攻城的时候, 出动僧门宗师,杀死钵教的重要人物, 促成河西唐军的退兵。
因为城外还有青唐部族驻帐, 尚仁嘉措除了派出四万骑兵攻城外, 又派四万骑兵攻打部族帐,与青唐王召集整编的五万骑兵就战到了距离那曲城二十里外的草原上。
开战后不久,钵教和僧门的高手也在更南部的羌塘草原上激斗。
……
西北方向距骑兵战场三十里外有一处丘坡,此时静立了两匹战马两个人。
两匹战马屁股对着西北方并立,双马背横铺一平板,板上架着一只很长的单筒望远镜,镜口比蒸全尾鱼的盘长还宽。
望远镜的望口却不是人眼在看,而是悬着一只皮匣子,向着望口的匣面上,嵌着一只似云滇石磨成的石球,光滑,有石纹,但那纹路却不是天然的石纹,而是刻出的错综线条,有光影在纹路下闪烁,隐约可见马匹人影,却微小得像黄豆大的黑点,闪烁极快,肉眼看不清楚。
望远镜架在支架上可以旋转,萧琰半跪在横板上做勤恳小工,一手举着皮匣子,一手按武骑上将军吩咐转动望远镜,让镜口不时变换方向,静静望向三四十里外的交战。
萧琰的眼睛也静静望向那边。
这一小片人和马都笼罩在宗师的真气结界内,武骑上将军将微笑问她,“看得细?”
他问看得细,不问看得见或看得清。
萧琰如实回答,“可以看清。”
看得见也看得清,但不能入细。
这个细,不是寻常人说的细节,对于修行者来说,细就是微,看得细就是入微。
她看得清战马奔腾、鬃毛飞扬和马腹上的湿意汗水,看得清马蹄践踏草地溅起的泥点,看得清骑兵张口呼喝的凶猛神情,看得清长矛刺出的轨迹,箭枝在空中飞过的弧线,但她看不细,无法洞见骑兵战斗时的发力轨迹。
出招不同、角度不同、用力不同,发力的细节就不一样,要在八万骑兵纵横交错的战场上将每个骑兵的发力细节都洞见清楚,想想就是骇然又不可能的事,何况还隔着三、四十里的距离!
但萧琰知道这位周上将军可以做到。
或者说任何一位洞真境宗师,只要他将神识蔓延到战场上,他想“看细”哪一片,就能“看细”哪一片,当神识蔓延过整个战场,敌我双方的所有布置就全部洞悉,包括破绽。所以有宗师在战场,对敌方的指挥就是极不利的事。但凡大军交战,双方宗师都会先出手,或是到远方交战,或是神识高空交战,总之不能让对方宗师的神识覆盖到战场上。
之前两场大战萧琰的庖丁解牛战术能顺利进行,一个重要的外部原因就是敌方宗师被我方宗师牵制,或不在战场上,或者神识交战不能扫视战场,才没有发现她。
上次吐蕃大营外的大战中,青唐王格桑达玛已经注意到她,只因暴怒传令聚拢战场而没有顾及她,否则已经派出一队突骑武者去狙杀他们这团人马了。
这些具体情况萧琰都能够推知,上次大战之后她总结战况就忖度自己可能入了青唐王的眼,下次再有这样的战斗就必须请一队武骑将军随行了,否则解牛战术很可能被吐蕃人的突骑武者阻截打断节奏。
周松龄没有奇怪萧琰说“可以看清”,尽管登极境大圆满武者都很难做到,但放到这位少年身上,就会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能以登极境中期就辅助当时的清川郡主杀死一名洞真境后期的宗师,这是普通的登极境么?
周松龄微笑说道:“那就多看看。”
这好像是一句废话。
多看看就能看细入微了?
那武骑营的将军们可以列排排来看了。
萧琰却不觉得这是周上将军敷衍或安慰的话,认真回应道:“是,上将军!”
她一心三用,一手举着皮匣子,一手转动望远镜,眼睛也随着望远镜的转动而转动,认真又静静的看着。
周松龄又说了一句话,每字也入她的心。
“雪山高原很神奇,生长在这里的人也很神奇,净、执。。”
净?执?
“雪域高原很适合你,好好修行。”
在武骑上将军心中,修行对于这个少年,才是最重要的事。指挥千军万马,那又如何?百年后也就是一石墓。
……
太阳渐到了西边的雪峰,光线昏昏,厮杀的各处战场吹起了收兵的角号,马蹄踏踏,带着疲惫的士兵返回,还有草原上、城墙上下一具具尸首,秃鹫厉叫着一群群落下来,它们早已经盘旋良久,此时终于饱食一顿,至于尸体中的灵魂?这些凶猛的大鸟恐怕不知道也不会理会,或者飘渺的天空有梵呗圣音在接引他们进入西方琉璃世界。
双方骑兵交战中各损失了五六千骑,谁也没占到便宜。但在城墙攻守战中,青唐军占据守城优势,逻些军三面攻城共折损了八千多人,也让青唐军付出了五千多守兵的代价,但青唐守城的多是三十五岁以上的老卒以及健壮的妇人,总体而言第一天的战役青唐军是胜方。
逻些主帅有些焦躁,虽然第一天没有攻下那曲城在他预料之中,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被鞭子催打的感觉,似乎不快点就来不及了。这种莫名的紧绷让尚仁嘉措很难平静,思索后就去求见钵教上师首领,恭敬的提出请求,上师首领惊讶,但这对钵教无害,应允了。
尚仁嘉措出帐后望向星空,默祷自己打破规则不得已,雪域高原的夜空纯净清晰,连星子都特别亮,却也格外高远冷漠,尚仁嘉措莫名打个寒噤,在侍卫簇拥下大踏步离去。
……
星空下的军营火把熊熊,梁国公的帅帐议事厅内亮起了光幕。
萧琰部端着的那只皮匣子中的圆石已经取出来,放入了另一个方匣子中,而这个方匣子前方的圆镜中射出了光线,射到议事帐南面垂下的一块方方正正的白布上,于是万骑交战的情景显现,随着光影变幻,无声厮杀。
“双方还很克制。”
“没有出动战歌法师。”
“第一天首战嘛,还没打出真火。真要出动战歌法师,可就不是几千骑的损失。”
“他们现在还有理智,也在防备我们趁机攻打。”
“且看明日战场如何。”
看完留影石的光幕,将军们先后发表意见,对逻些军的实力和主帅的指挥也有了直观了解,一边看一边就在思忖和青唐军的差异,如果是打逻些军该怎么战。唐军对敌军的清晰了解也得益于这种实景观影,当然“望镜留影”的人须得是修行高手,否则就会被敌方的反侦修行者给捕杀了。
光幕消失,议事厅内又亮起了灯,麒武军的武骑上将军说道:“相比两军战场的克制,僧门和钵教已经打出火了。”
萧曈冷哂一声,浅褐眸子锐利,“钵教僧门五百多年仇恨,道统之争,唯我独存,下手从没个留情的。逻些大军一路打过来,德庆、纳穆措那边的僧寺必定都被屠了,以前僧门势盛时对钵教信寺也如此,这等仇恨能不让双方见面就眼红?这雪山圣域让人心净执,利修行,却也利入魔。”佛心入执,那就会成魔,生出“唯我才是佛”的净执之念就已经是入魔。
“无论净还是执,越偏执越疯狂,对我军就是有利。”梁国公很期待后面几日的战斗。
……
第二天逻些军继续攻城。
尚仁嘉措这日却只调了两万骑兵攻城,仍以一万骑兵守营,另外七万骑兵都在草原上列阵,与青唐军的七万骑兵交战。
但钵教法师上师却出现在了攻城战中。
钵教和僧门在吐蕃权贵中各有拥护者,因两教争斗激烈,而高手战斗往往损伤无数军士,遂两派权贵与两教都有约定,两教战斗远离军队战场;但今日钵教的法师上师却出现在攻城战中,尚仁嘉措违背了规则!
格桑达玛愤怒咆哮尚仁嘉措背诺会被远祖天神惩罚弃族!
无论青唐王多么愤怒,城墙上下的法师上师战斗无可避免,青唐王总不能放任钵教高手攻城,吐蕃僧门的上师法师也出现在四方城头上。
高手开战,城墙上下就尽是池鱼。
僧门和钵教是多年仇恨,初始还顾忌一下己方兵士,但打起来就收不住,何况在这些上师法师心中死亡是灵魂的皈依,为信仰而死灵魂将升上天堂,对于死亡没有太多悲悯。
许多攻城的逻些士兵和守城的青唐士兵都遭了池鱼之殃,死伤无数,之后城头的青唐兵都远远避开高手战斗,刚攀上城头的逻些兵却避不开,有的惨叫有的则无声无息就死去。多处城墙也被内气真气打破打塌,塌得多了就豁出大口,有的距地面不到两丈。
逻些军趁机从这些豁口攻城,有的攻入城中,城中多处响起厮杀声,攻入城的逻些兵被僧门的融合境僧兵和守城骑兵联合阻击,狙杀,一直杀到天昏昏,那曲城仍然没有攻下,逻些军只能收兵。
此次攻城双方损兵都近万人,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死在高手之战的余波下,而双方的法师也都各战死二十几人,连上师都死了五六位。钵教僧侣发了狠,往往拖着僧门高手同归于尽;僧门高手同样疯狂,认为死后进入西天极乐世界,完全无惧钵僧同归于尽的打法,双方战斗惨烈,没有谁愿意退或避,往往是白衣的钵僧和红衣的佛僧一道同归死去……也不知灵魂是不是进了他们各自的西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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