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069:恣意与离别 (第1/2页)
萧琮呵呵一笑, 回郡主,“十七年少拘谨,在宴会上多见识些人也好。”
这即是解释萧琰参加仕女宴会是增长见识。但次日上午,萧琮巡军就将萧琰带上了, 省得被人当成混在脂粉堆里不求上进,这对世家郎君来说不是好名声。
他对清川郡主看上萧琰的疑虑已经打消,说到底这是他作为兄长过于着紧弟弟而做出的不合理判断, 以皇室和萧氏的微妙关系,清川郡主不可能娶萧氏子弟。萧琮冷静后想通这一点,就不再顾忌萧琰出现在清川郡主面前,当然, 该有的防备还得有, 论心眼十七不是清川郡主的对手,保持距离为好。
韦蕴和韦应周父子已经在知仁苑门口候着,萧琮和萧琰出来相候不到半刻, 清川郡主一行就出来了。
萧琮带着萧琰上前行礼, 正式介绍道:“郡主,这是琮十七弟琰,字悦之。”
萧琰向她行礼, “萧琰见过郡主。”
清川郡主调笑她一句,“十七郎今日不去贵女宴会了?”
萧琰老实道:“早就不去了。夫人娘子们说的衣服首饰妆容发髻什么的, 我都插不上话, 做诗赋填词什么的, 也不是我的长处, 还拖了四嫂的后腿,拉低了国公府的诗赋词水平,也不能让一群姊姊等着我绞尽脑汁写诗呀。还是待在院子里练刀好,这个我懂。”
清川郡主听她说得直乐。
韦蕴也呵呵笑起来,觉得这个少年既坦诚又有趣。
韦应周听了这话对萧琰的印象又转好了,觉得萧十七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英锐少年,不是混在脂粉堆里风流的儿郎。
一行人策马出府,驰往北城的威胜军大营。
今日是检阅骑射。威胜军共十营,四骑兵营,六步兵营,骑兵营检阅马射,步兵营检阅步射。上午是检阅马射。
前面三个骑兵营的弓马射都很出色,疾驰中射出的箭均中了百步外的箭靶。
最出挑的还是先登营,最后出场,一千二百五十骑如云中滚雷轰隆而来,马步声却是整齐一致,听起来就像是一千二百五十匹马的马蹄同时起落,足见骑兵骑术精湛和训练有素,关键还是那股猛虎出山的气势!马上骑兵皆半伏在马背上,驰过校场时分批引弓射箭,咻咻声不绝,每枝羽箭都准确插入两边百步外的箭靶上,命中红心。这种半伏着身子的姿势是防御敌方射箭的最好姿势,而以这种姿势射箭当然比直身射箭难度更高。
校场下面掀起欢呼声。
观台上也响起清脆的击掌声,清川郡主微笑点头,“韦将军治军名不虚传。”
萧琮也赞道:“虎将虎军。”
先登营的都尉姓韩名崇虎,面色黝黑,身高七尺,犹如铁塔,声音如钟带着沉浑气势,砰一声捶胸向观台行军礼道:“请郡主、世子指教。”
没有人规定阅军者要展示武技,但军营崇尚的就是武力,要想折服这些军人,就得表现出武力来,当然没有哪个带兵军官会鲁莽的要求阅军者示武,韩崇虎也不会这么无知,提出“指教”当然是韦蕴的授意。
韦蕴这是给清川郡主和河西道大都督之子一个公平展露的机会。
萧琮微笑侧了下头,“十七。”
萧琰踏前两步,先向萧琮行了一礼,再向韦蕴和清川郡主行一礼,转身走向台前,向着台下行一军礼,清澈声音朗然道:“某,世子十七弟萧琰,不及兄长文韬武略,但学了些箭技,在此献丑了。”
她说学了些箭技不是假话,只是临行前在国公府马球场上突击练过,从原州到关州的路上,又从诸义之那里学了些。但她并不打算展露这些箭技,私心觉得自己以登极境的武道控箭,比起这些骑兵已经占了便宜,她并不想在箭射上压过他们,要展示武力,就展示自己的长处,不压他们的长处。
韩崇虎勒马回营。观台两边的四营骑兵都在马上肃然,看这国公府的十七郎有何等绝世箭技。
萧琰回身接过萧承忠递过来的一张黑漆四尺角弓,台下有目力好的,便看出那弦是重弦,那弓臂之力怕要十石才能拉得开。
令人惊诧的是,这位十七郎君竟然没有上箭,抬臂拉开重弦如满月,猛的放了开去。
“嗡!”
一声酸掉人牙齿又震颤人耳朵的声音响过校场上空。
便听“唰”的一声响,观台下两边隔着百步竖立的两列箭靶上,先登营一千二百五十枝射中红心的箭簇齐齐向前贯穿,铁族箭尖森寒,透靶两尺,只余一截尾羽还在靶后。
“嘶!”四营五千骑兵齐齐嘶了口气。
片晌,骑兵哄然喝声,“威武!”
韩崇虎大笑道:“十七郎君好内力,好箭技。”
萧琰抬拳一礼,道:“某箭技算不上精湛,不及诸军弓射,只是仗着几把子力气,见笑了。”
五千骑兵又哄然叫一声:“威武!”眼中流露出敬佩之色。
若他们都有这“几把子力气”,也不用苦练了,更何况他们都长了眼睛,能让一千二百五十枝箭齐齐透靶,而且尺寸一致,这可不仅仅是内力深厚就能做到的。
萧琰再次行军礼,正待回身退下,清川郡主已起身走到她身边,微笑伸手,萧琰一怔,将弓递给了她。
台下骑兵微微有些骚动,又带着激动的期待。
清川郡主穿了身紫色的箭袖袍,头戴天策武卿士的卿士冠,站到台前就如锋锐向天的利剑,让人心生慑然。台下骚动微起便伏,静寂无声。
清川郡主拉弓,也是空弦,开如满月。
手指轻放,弦落无声。
但观台下却是唰声齐响,又是咻咻的声音,只见箭靶上那一千二百五十枝铁箭齐齐透靶,向前飞出,看得列在箭靶外两边三十步外的骑兵心头一惊,那箭直射而来,几乎让人下马躲避,但骑兵们都身如铁铸骑在马上没动,这是良好的纪律约束,也显露了这些骑兵的心志坚定。
那密集的箭枝飞出几丈便纷纷落了下来,箭尖插入地面。
这一手空弦震技似乎与萧琰的没什么区别。
但前面的骑兵已经惊呼出声。
“威胜如虎!”
“大唐威武!”
东西两边骑兵的惊呼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密集的羽箭落在地上分别组成了八个字:“威胜如虎!”“大唐威武!”
两边杂乱的惊呼声之后,台下静寂一片。
韦蕴大笑一声,起身,向清川郡主行礼道:“威胜如虎!——多谢郡主赞语。”又面向台下,喝道,“威胜如虎!大唐威武!”
五千骑兵齐齐振奋,高喝:
“威胜如虎!”
“大唐威武!”
萧琰心情震荡,对清川郡主暗生佩服,自己目前果然是不及她的。
萧琮脸上一片庄穆,似乎也被校场的气氛感染,心中却是一沉。
……
清川郡主在河西军践习,对于萧氏来说,并不担心她查到什么,军中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也不担心她熟悉河西军的军务,这位郡主轮流在各军中践习这么多年对军务不熟悉那才怪了;也不担心她对上层将领的影响,忠于萧氏的将领不会因为郡主的到来改变立场,正好还可以检验一下哪些将领可靠、哪些摇摆不定、哪些是不可用的;但是,一支军队的意志并不只是取决于上层将领的意志,更多的是军心向背。
大唐的军队包括河西军在内,对皇帝和皇室当然是尊敬的,尤其是圣高武,因为英魂碑和军歌的熏陶,这位陛下在军中即荣耀和信仰,士兵们因高武而崇敬皇室,因为对大唐帝国的归属感而尊敬帝国皇帝,但皇室毕竟离他们太远了,相比起来兰陵萧氏在河西军更得士兵的亲近和信任。
但此刻校场上这五千骑兵高声吼出的“大唐威武”却是发自他们内心的骄傲和景仰,骄傲是对大唐帝国的骄傲,景仰是对清川郡主的景仰,他们敬服她的武力,而清川郡主赞扬他们“威胜如虎”,又与“大唐威武”并连,让这些骑兵们顿生欢喜、好感、亲近,觉得自己的威武在皇室眼前露脸了,这一刻清川郡主就是“大唐威武”,她代表的皇室就是“大唐威武”。
如果这一位做大唐帝国的皇帝,问这些军士服不服,必然是轰声应喏。
萧琮此时庆幸,这位郡主明年二月就要及冠,最多九月、十月就会离开河西,在军中待不了多久,造成的影响不会太深远,他们可以慢慢去磨平。
再者,今日的风头虽然被清川郡主占去了大半,但萧琮也不是没有收获,萧琰那一手虽不及清川郡主,却是力压全军,作为世子的弟弟,那就是代表世子出手。
虽然不是世子亲自出手让人略感遗憾,但作为河西大都督,最重要的不是个人武勇,而是战谋兵略和统御能力,萧琮只要具备了这两条,且有才德让武勇之士辅佐,河西的将士就会服膺。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如韦蕴,先登营任一军士论弓马都胜过他,但威胜军上下无不对他敬服,这就是军将和营将的不同,营将将兵,军将将将,而河西大都督是将大将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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