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 第一百零八章:人心如火,终有熄时 (第2/2页)
“还有,我曾经答应过小蝶。你见过她的,就是清凉楼拍卖会上卖我磨剑石的那个女孩子,给她一块苏涒刻的印章。我本来觉得苏涒已死,没有必要再在世人眼里留下任何东西了,但是还是没忍住刻了一块,就放在我法袍的储物空间里,请你带给她。”
“这世界很美,你千万不要对它失望。多去这个世界上看看,你会……”左丘寻的话说到这,已经哽咽了。
身体里的灵气再也支撑不住她继续的生机,她眼中的光彩逐渐消散,瞳孔紧缩,脸色更加苍白。
她无奈地闭上了眼,一滴泪珠带着她对这个世界的不甘心从脸颊上滑落。
天地间有一声细微的轻叹响起,泪珠落地,这一瞬,便成了永恒。徐怀谷还在抓紧时间突破,心湖之中的飞剑竟然一剑刺穿了那一枚剑丹,滔天剑意涌入心湖飞剑,被飞剑吞噬,化作了他的修为。
五境中期……后期……巅峰……突破六境了,徐怀谷猛地睁眼,终于六境了!
他慌忙睁开眼,喊道:“我六境了,六境了!我能救你,你再等等我!”没人回应他。
他慌乱地四处看着,左丘寻已然靠在他的肩角,脸色祥和,长长的睫毛沾满泪珠,那一双灵动有神的丹凤眼,再也睁不开了。
白蛟仰天长啸,哀鸣一声,月色如寒霜撒下,好个凄凉人间。姜承错缓步走到徐怀谷身边,看着他慌忙无措的眼神,轻声道:“你晚了一点,她死了。”徐怀谷抱住左丘寻的躯体,脑袋埋在她的发间,眼泪如雨水一般落下,声嘶力竭地哭着。
哭声里带着绝望与死寂,那痛苦的感觉,好似心尖被刀一片一片切割下来。
左丘寻是徐怀谷心中的那一个永远忘不了的梦,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意的江湖。
不过现在她死了,徐怀谷心里的江湖也死了。他的心,也死了。但沉浸在悲伤中的在场诸人,似乎并没有发觉,有一道模糊的光芒从左丘寻的身上闪起,转瞬间飞向天边,消失得一干二净。
……飞鱼洲新雨宗,山头没来由地下了很大的雨,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后一刻雨水就倾泻而下,老天爷的怒火来得太突然了。
还在外山修行道术的弟子们被这大雨淋得浑身湿透,争先恐后地跑回了各自的房子里,准备在自己住所里,继续修行。
一间破烂的小平房里,正对着大门处立着许多块灵牌,上面写着新雨宗死去的历代宗主与杰出弟子的名字。
若不是这些灵牌和正门口上挂的
“祖师堂”牌匾,没人会把这座破房子与仙家宗门的祖师堂联系起来。这平房里的一间偏房里,有一只蜡烛在燃烧着。
偌大的偏房,就只有这一支蜡烛,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有些诡秘异常。
似是受到房外风雨飘摇的影响,这一支蜡烛的火光忽然开始忽明忽暗。
火苗闪烁着,似乎在不断挣扎,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最终还是熄灭了。
这是一盏本命魂灯,日夜耗费的都是神仙钱,价钱很贵,整座新雨宗只有这溂一名拿着扫帚的老人在安静地打扫着这一间祖师堂,他在按照日常擦完灵牌之后,便走到这一间屋子里,准备开始打扫。
可他还没进房间,就看见并没有亮光从房间里照射出来,心底不由一沉。
他丢下扫帚,焦急地快步走进去,痴痴地看向蜡烛那边。这一盏本命魂灯,终究还是灭了。
老人心急如焚,赶紧跑出了祖师堂,也顾不上那瓢泼大雨,就这么站在雨中,看向天边远处,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等到他全身被大雨淋得湿透,老人依旧皱眉苦脸,却见天边忽然闪过一丝亮光,好似流星坠落,顿时眼神清明,颤抖着身子,默然凝视着那一道亮光。
亮光正是对着新雨宗而来,它飞速地穿过了祖师堂的破烂砖墙,落进了那一盏本命魂灯里。
焦急等候多时的老人赶紧颤颤巍巍地跑进房子里,从祖师堂灵牌之下一处暗格里拿出了一只匣子。
匣子雕龙画凤,灵气盎然,是一件很精美的法宝。他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只翠绿的玉瓶,些许水被封存在玉瓶之中,在翠绿玉瓶的衬托下,好似天上的琼浆玉液。
他带着玉瓶走到那一支蜡烛旁,把玉瓶小心翼翼地放在熄灭的烛火之上,打开塞子,顿时有一丝黑色的烟雾从蜡烛头升起,随后钻进了玉瓶里。
这玉瓶是一件极其难得的养魂瓶,里面的水,是那忘川河的河水,据说每一滴,都有千斤重。
本命魂灯带回了苏涒的一魂一魄,留下了生的火种,这只玉瓶里的忘川水足够供养她的魂魄十年。
十年之后,若是还找不到滋养魂魄之法和转世肉身的话,就是十二境飞升的修士来了,也救不回。
他沉默着把玉瓶藏在祖师堂灵牌下的暗格里,看了看天色,竟然已经放晴了。
老人闭目,沉痛地垂下了头,自言自语道:“苏涒啊,过去好多年,你终于回新雨宗了。”老人摇了摇头,孤独一人走开了。
几日后,一块新的灵牌立在了新雨宗的祖师堂里,在最中间的位置,上面写着
“新雨宗弟子苏涒之位”。于是天下哗然皆知,那么一名大道可期的天生剑胎,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