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268:柳枝长,柳枝柔 (第1/2页)
萧琰闻言松了口气。
她没听出沈清猗话里的机锋:你不是别人。
萧琰悬起的忧心落下, 想到沈清猗对待感情的态度,还是有些不安,眼睛看到寒塘岸边的垂柳,心念一动,松了沈清猗的手, 过去折了枝柳, 回身递到沈清猗面前, 说道:“柳枝长, 柳枝柔, 冬去春又发。”
她是折柳送行,又是借柳喻情。
她觉得生命的存在就是意义, 人生要如柳枝一样,虽然遭遇寒冬,甚至枯褐, 但内在的生命力坚韧, 度过寒冬春又绿, 生机蓬勃。人生的感情也是如此。
沈清猗素手接过柳枝, 微凝眸低叹,“柳枝长,柳枝柔, 行人意迟迟。”
折“柳”送行, 原就是借柳枝的纤长柔绵, 道缠绵不舍之意。
萧琰压在心中的离情被沈清猗挑起, 叫了声“姊姊”, 眼眸凝望着她,神色怅然,想起《别赋》,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此时除了缠绵不舍的离情之外,她心中还有未曾打消的忧虑。
姊姊说不会为别人情执,这是现在,但以后呢?谁说得准呢。
四哥说姊姊有喜欢的人,这个喜欢可能还不到很喜欢,只是有动心,还不到挚爱,否则姊姊的气息不会这般清冷,又带着瑟瑟的寂寥。
但以姊姊的性情,萧琰觉得对沈清猗的性情没有十分也有九分了解,以她的清冷孤绝性情,就跟她曾经咏过的寒菊一样,宁可抱香枝头死,不落北风共他情,对待感情决绝,没有回转之地。
萧琰心里发愁,凭添了心事,难道要阻止姊姊动情?唉,她以前还说,姊姊以后要找一个温柔体贴又风趣的伴侣,这会她只想说头疼。
沈清猗手指捏着柳枝,眸光掠过寒塘里的鸳鸯,神色淡淡的,回眸看了一眼萧琰,看清她的迟疑和纠结,便由得她去猜想:心里为她忧虑,才会时时念着她,若她事事安好,又哪会让人这般牵肠挂肚呢?
……
过了寒塘,是一片道舍,转入西边小道,走一段路,就是道碑林。一匣骨灰,一道石碑,就是修道者的归尽处。
两人沉静肃穆的行于碑林中,沈清猗间或停下,轻声说这道道碑是何人。有一位是修无情道的道君,已经不为七情六欲所动,没有了心魔,却终是止于寿尽。萧琰感叹说,大道艰险,天赋、心性、实力、运气,缺一不可。即使心性上没了缺陷,悟性却取决于天赋,量度有限,大道终是走不远。
“有天赋的,更要珍惜道途。”萧琰借着感叹对沈清猗说道。她相信沈清猗的悟道潜质一定很高,这是修行者的量度,量度越大,修行之路越远,可不要因情执而折了道途。
沈清猗失笑,手中柳枝敲了敲她肩,说道:“是要珍惜。”
遇上了,就不可以错过。
萧琰眼神呆了一下,总觉得姊姊的回答别有意味。她看着沈清猗的眼,清冽又太过深邃,似隐着不可言说的秘密,看不清、想不明白,萧琰苦恼的垂了下眼。
心想:姊姊回道门后她再去信提醒着,以前寄信的间隔太长,以后就一旬一次。因想到沈清猗“有些喜欢”的那个人或许就在三清宫,心中忧虑更增,她清楚沈清猗不会是一见钟情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感情一定是在相识相知的细节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现在姊姊还未和四哥签和离书一定会克制和那人的相处,但若姊姊和离之后,两人时时相见,不须再克制感情,如洪水出闸,那时再说情深不寿,就迟了。
萧琰已经想象到沈清猗以后的道侣若在她之前陨落,她成为失侣的孤雁,生死相随……
萧琰心中一悸,按沈清猗的性情再做推演计算,得到的可能概率很高。她心中一顿,凉意寒彻,顿时觉得自己以前想岔了……觉得姊姊一个人太冷清……给她介绍说什么样的人适合做她的伴侣……以姊姊这样的性子,还是不动情为好。
人生没有情爱也不是遗憾的事,于世间人如此,于修行者更如此。姊姊以后必将踏上大道,修行者的道路漫漫,没有谁可以陪自己到永远,终是要独行,可以动情,执情,但终究要放下。太过炽烈的爱,会成为修行者的情劫,度不过,就陨落。
萧琰纠结的想着,难道她要阻止姊姊去动情?
唉!
想到自己要拒绝李毓祯的情爱,又要阻止沈清猗谈情爱,萧琰只觉得脑仁痛。
心里默念《太上清静经》,又对沈清猗道:“姊姊要多念清静经,不动明王心。”
沈清猗默然看她,素手一抬,柳枝敲在她脑门上。
……
别离意迟迟,再迟迟,终是要离别。
用过午膳后,就要启程。先坐马车出城,再回神农域。
长安是大唐帝都,三大宗门都曾与太.祖皇帝立约:非特殊情况,先天宗师不会以空间通道出入长安城。所以道阳子先和沈清猗出城,再以空间千里瞬移回神农域。
屋内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干干净净的,只有萧琰送的两盆花摆在条几上,等着她带回。道侍静静退出,将最后的离别时间留给二人。萧琰看一眼花,看一眼沈清猗,那些杂七杂八的忧虑都在心中沉下去,此时唯有不舍怅然,如柳枝纤柔绵长,缠绕在心间,堵壅着胸口。
她拿起黄花梨木的长匣子递给沈清猗,“姊姊,这是离别礼物。”伸前的手一顿,神色似踌躇,“我现在又不想送它给姊姊了。”她觉得沈清猗清冷寂寞,遂将梨花溶溶月的温柔缱绻留在画纸上相伴她;现在却担心她生情而情执,就觉得画这些花儿都不好了,该画松柏长青竹林郁郁之类。
沈清猗白她一眼,“送出的礼还想收回去?”伸手接匣子。
萧琰迟疑着松了手,又道:“姊姊你回道门后,我再画一幅给你。”
“只一幅?”沈清猗又斜眼她。
萧琰心思一动,眉眼笑道:“只要姊姊喜欢,多少幅都可以。”
心想,画境比起文字更能渲染意境,以后就多画青山妩媚、江海浩瀚、星河长空……这些或悠远或壮阔的景色,攀大道高峰,揽世界风月,这比春江花月的缱绻深广,修行者的大道,在天与地。
沈清猗将画匣搁下,抬手抚上她的眉鬓,“阿琰,我得走了。”眸子凝视着她,心里难舍难分,却克制着只流露出了五分,眼帘微垂,眸光眷恋的掠过她的鼻梁、红唇、下巴,柔软的指尖又轻轻落在下巴那道浅浅的痕上,心里渴望着亲吻她,炽烈的情意却终在敛在低垂的眼眸中。
“姊姊!”萧琰伸手抱住沈清猗,“我会很想你!”想到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心里难过,心脏跳动得都没有了力气,又空落落的,好像着不了实地。“姊姊你好好的。”萧琰叮嘱,手掌按到她清瘦的背,牵挂又浮上心头,“姊姊,你要心宽、心静,多读清静经,少思少虑。太上忘情。不动明王心。”萧琰杂七杂八的说着。
她知道沈清猗有秘密,这秘密或许关乎情,也或许无关乎情,但沈清猗不说,她不会去探究她的秘密,再亲密无间,也应有自己的空间。她只能杂七杂八的说着,希望有一样能合姊姊的情况,总之心清静、少思虑就是对的。
沈清猗微笑,又轻叹,下颌在她肩上靠了靠,似心中沉负,一霎的柔弱,她应答道:“好,我会多读清静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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