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202:这是大事,大事! (第1/2页)
梁国公沉吟不语, 英俊又沉毅的脸庞流露凝重的神色,跽坐在茶案后的身躯却沉稳雄健,给人岿然如山之感,仿佛多么困难的抉择都不会压倒他,劲健有力的肩背弧线也透出一种刚硬。
任洵顾邃眼底都有微芒闪过。
梁国公的选择他们都已经清楚了。
萧昡的声音沉厚又透着力度, “下策, 当然不能选!”
果然。
二人心道。
国公显然看不上齐王,或者说,不看好齐王那一方的势力, 也或者说, 是与齐王那一方“道不同不相为谋”, 所以才有这种“不择齐王”的刚硬。
萧昡抬手一礼说道:“多谢二位先生分析定策。兹事体大, 不能一时决之, 当思量后再断。”
任顾二人当然知道此事不是一人一语可断, 必是兰陵萧氏的核心圈子集议后再定。但国公对于下策却果断的否决,显然不与齐王合作是萧氏早已经明确的决断, 这就耐人寻味了。
两人识趣起身, 行礼告退出来,对视一眼,心中均了然:此事不出三日必有结果, 但看萧氏对上中二策的抉择,就可确定他二人的推测了。
任洵看一眼院角绚烂的蔷薇牡丹, 和顾邃出了国公起居的廊院, 鹅毛羽扇轻摇, 一向总透出几分慵懒的眼中闪烁着微光,就像黑夜里的小星星,“明渊,我有预感,咱们大唐要沸腾了。”
沸腾,不是一般的热闹热议口头上的沸腾,或者军队修者打起来的沸腾。
对任洵来说,“沸腾”这个词,有着特指的意义。
他听说那个谶言先是笑,然后就摇着羽毛扇左寻思右琢磨,推敲又推敲,一点一点的抠,然后心口就窜出丝火苗。
明晃晃指秦国公主执政后祸乱苍生的谶言,暗地里影射圣高武国策的谶言,这背后的隐秘,这背后的隐秘,一定是大秘密!这是何等的秘密呀!这是要搅大事呀!
像任洵这种计谋之士,最不喜欢的就是天下“太平无事”。
他最遗憾的就是未能生在圣皇高武那个时代,那是多么沸腾的时代,想想以他的智谋,在那个时代追随高武翻天覆地,搅翻历史长河,掀起大浪颠覆河流,这是怎样的让人痛哉!快也!
可惜呀可惜……
任洵现在不可惜了,他身体里所有的直觉都在告诉他——这是大事,大事!
顾邃眼底也掠过精光,两人选择梁国公辅佐,不就是图的世家中唯有萧氏与皇室关系微妙投身其中有风险吗。对于他们这样的人,风险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生平淡。
“某期待着。”顾邃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胸腔里。
……
书房内的隔音阵仍然开启着。
“任先生三策,恂之怎么看?”
萧昡带有考较意味的问儿子。
萧琮没有直接回答,抬眸看着父亲道:“昨日,杜使君上门拜访阿父,若孩儿猜得无误,是为齐王做说客吧?”
“杜使君”是贺州刺史杜筠,出身京兆杜氏。
贺州是河西道的道治,大都督府、梁国公府,以及兰陵萧氏族地都在贺州,贺州刺史向来肩负着监视河西大都督和萧氏动向的使命,历任刺史都与萧氏保持着疏远的距离,除开公事往来和聚众宴请外,很少私下来往,杜筠却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想来不是喝茶闲谈风月——身为京兆杜氏家主的胞弟,必是代表了家族的意向。
而京兆杜氏,早前就是支持齐王的甲姓世家之一。
萧昡深邃幽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呵呵一笑,带着莫测的意味,“杜松茂带了齐王口诺——事成,萧氏为王,河西封国。”
河西封国……
萧琮眉毛抬了一下。
他的心中平静如湖面,不起波澜,“想来父亲是虚与委蛇了。”
“哈哈!”萧昡仰首一笑,对儿子的反应颇为满意,笑声一止,神色便冷了下来,目光一棱,威势立显,“一句空口白话就想获得萧氏的支持,他以为他是谁?高武?”声音带着轻蔑。
当年高宗皇帝诏封先祖萧铖为梁国公,世袭罔替,这是大唐唯一的世袭罔替爵位,承诺“河西不负大唐,大唐不负河西”,让先祖放手发展河西,不要忧惧河西富强后朝廷疑忌。此后,无论萧氏在河西如何举措,引起朝中多大风浪,引来言官多少弹劾,高宗对两代梁国公信任有加,一生未有负诺,真个做到了这位陛下所说的“卿不负朕,朕不负卿”。
但这样的天子有几个?
自世宗起,朝廷就开始对萧氏打压,虽不至于“负河西”,但暗底里动作不断,一方面扼制萧氏,一方面渗透河西。萧氏与皇室对抗之心,便是由此而生。
虽然这条路最终要走向何方,萧氏也很迷茫:在大唐帝国中建河西为国,这不现实,也不可能!
但彻底放弃河西道,向皇室展示自己的无害,这也是死路!——世家放弃自己的力量,等来的就是踩踏。踩下一个第一世家,皇室和后面的世家会分得多大的利益?兰陵萧氏绝不敢放弃自己的力量,而广袤的河西道,就是萧氏力量的后盾和源源不断提供养分成长的土壤。
这是一条前路未明的荆棘道路,萧氏的先辈已经走了一百多年。
萧琮垂了下眼,又扬起眉,点头说道:“父亲说的是,天下只有一个高武。”摆明了不相信齐王,“姑且不论事成之后齐王会否践诺,单是参战中,若真有先天之战,还得防着背后捅刀子!”
他的声音平静,内中却有着逼人的寒意,清俊温雅的脸庞也是一片冷色,“儿以为,齐王此人,实乃奸雄,反复小人。前些时还暗害阿琰,回过头就与我们萧氏谈结盟。虽说利益之下,没有永恒的敌人,然齐王对此没有丝毫提及和表示,可见没有诚心。合作结盟之事,实不可信!”
他向来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即使不喜某人,也甚少恶言相加,但因萧琰被刺杀之故,他对齐王深恶之,言语中表露无遗,直接以“反复小人”称之。
萧昡微微皱眉,目光蓦然锐利,沉声告诫,“你与阿琰手足情深,这很好。但利益联结,个人好恶为次。你是阿琰的兄长,更是萧氏的宗子,要承担起整个家族,切忌感情用事,更不能以个人好恶行事。”
“是。”萧琮垂眉。
萧昡也不多责他,回到正题,“齐王不提暗杀十七之事,非为诚心不足,而是,我们萧氏要与齐王结盟,就必得放弃阿琰。”
萧琮吃惊抬眉,神情异常震惊,“阿父,这是为何?这……与阿琰何相干?”
“圣人在下一盘棋,以天下为局,道门、墨家剑阁、佛门,都参与其中。”萧昡目光幽沉如海水,“阿琰,就是其中一枚关键棋子。她的出生,就已在局中。墨门那位尊者,岂是闲得无事来带小孩儿?”
他神色冷沉哼了一声,有着被算计的怒气,也有一分悲凉,为女儿,也为他自己。李神佑对他,哪曾有一分半分的情意,当年将女儿送过来,就是因为谋局:他们兰陵萧氏,就是局中的一部分。
萧琮一时心神震荡,脑子里轰轰了一阵,才强行镇定下来,声音干涩问道:“那,阿琰,就是与齐王那方对立的棋子?……阿琰,知道么?”应该是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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