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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133:一样的月光

  133 133:一样的月光 (第2/2页)
  
  但剑阁只授她剑道,却不收她为弟子。当她执起太阿时就明白了,因为她必将“紫微入帝宫”,剑阁不收帝皇为徒。
  
  她立心为道,却最终执起王剑。但她不悔,因为这是遵从自己心意的选择。
  
  身为皇族,就必须承担皇族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她得到了超过同辈子弟的付出,就应承担比同辈子弟更大的责任。没有谁可以一边享受权益,一边心安理得的说: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愿意承担——这不合她的心。
  
  她的道不需要求,因她一直行走在道中,她的道,就是心。合心者,即为道。
  
  殿脊上锐气纵横,却不损殿瓦半分,这是她对真气的控制精细入微,但在剑气淬血肉的极痛极痒的双重痛苦中还能分心这种小事,不得不说精神意志的强悍。
  
  随着剑气淬体,紫袍上淋漓欲滴的鲜血又淬回体内,最后一剑霜河倒挂,直悬中天而下。
  
  太阿欢鸣入鞘,薄凉眼眸内蕴金气,凛冽,锋锐。
  
  她右手按上胸口,刀伤已经完全愈合,肌肤光滑,没有半点痕迹。
  
  只是心上已刻痕,情意入心。
  
  她微微一笑,燿燿光华更胜明月,心道:萧悦之的心境应该进阶了吧?
  
  迷梦入幻,瑶台破障。
  
  “迷梦会瑶台”原是天策书院的洞真境大圆满宗师突破先天前破除心障之用。
  
  洞真入先天,最紧要的就是经历心劫,后天宗师有九成九折戟于此。天策书院历时一百五十年,才研究出造幻境破心障的办法,先以“迷梦”将心境引出,再以“瑶台”助宗师清心、破障,虽然幻境破障比不得真正的心劫,但有这个预演,对于心劫就有防范,至少提高了成功率。
  
  却被李毓祯当成“欢情药”用到了萧琰身上。
  
  李毓祯觉得自己是人才,连这种天才用法都想得出来。
  
  但被申王霍王知道了,肯定要气得吐血,不,是打她吐血——暴殄天物啊。
  
  李毓祯不由笑起来,觉得自己回京后肯定又要“以剑气淬血肉”了——申王霍王气极了揍她的伤,可要比这一刀重多了,估计要打她个半死。
  
  她心道:萧悦之,我为了你,可是将洞真入先天的破障药都用了,你以后可得“赔”我……也不多,就陪三天吧。
  
  李毓祯觉得以她俩的体力,在床榻上“赔”三天,不是问题。
  
  她嘴角挑笑,眸光潋滟。
  
  但随即她笑意一敛。
  
  萧琰心境如果真的进阶,那就是“春梦了无痕”,不因此事而缚;也表明她的心未动,不因情生而困扰。
  
  李毓祯眸色转凉,胸腔沉呵一声。
  
  那又如何。
  
  剑道荆棘,她可有畏怯不前?
  
  情道荆棘,她也会无畏向前。
  
  萧悦之,不要以为我对你生情,就会损了我的道。
  
  心不负,道不负。
  
  李毓祯挑眉,一笑,如天空王者,从苍脊踏下。
  
  ……
  
  凉风阵阵,明月笼寒。
  
  河西道的庭州夏日甚短,七月半一过,秋寒就来了,昼夜温差更大,夜里起身就要着大氅了。
  
  沈清猗穿着浅青大氅伫立月下,形影瑟瑟。
  
  庭院里种着几株桂树,因凉风吹过,馥郁带甜的香味变得清淡,花香因风浮荡,就有些幽幽缠缠的了。
  
  沈清猗伸出手去,良久,一瓣桂花落入掌心。她手掌握合,馥郁的香似从掌心入到心中,甜香幽缠,香尽后,就是涩。
  
  她这一夜无安眠,心里莫名的繁乱,索性披衣起榻,到院中观月。
  
  这里是庭州的玉虚观,道门药师入庭州后就住在这里。柯泰榷场的鼠疫已经得到控制,师门留下部分弟子做最终的治愈观察,而她和其他人则要返回三清宫——药殿的疫课研究已经到了紧要处,庭州的鼠疫只是瘟疫的一种,况且不是大唐的多发疫症,沈清猗回去后还有得忙。
  
  这几个月大家都劳累不堪,道门过来的药师人人都累瘦了。沈清猗很多次躺下后又起身,只因一个用药的想法,或灵感一现,就要立即起身验证。身体的劳累倒还是其次,只要温养就能补回;最主要还是心神的耗损。
  
  沈清猗带了白苏和菘蓝随行,两位侍女将她的衣食照料得很好,各种温养身子的食膳都在不间断的用着,沈清猗却还是不可遏制的清瘦下去。
  
  在月下看着更让人觉得单薄,仿佛一阵凉风过去,就会和那桂花一样不胜风力的飘走。
  
  白苏立在门边,抬眼看去,便觉得心口塞了团絮,很是难受,她想上前去,却终是没有移步。
  
  少夫人的心思,她们不懂,又何从安慰呢?
  
  原先以为是与世子分开独入道门心情不好……
  
  后来魏五娘子进府,她们以为少夫人要伤心了,谁知心情竟然好了——闹不懂。再后来,魏五娘子有了身孕,少夫人心情又好了两天,唉,不明白。只是这种“心情好”的时候持续不了多久,便又如沉潭一般波澜不起,那沉幽的眼神她们看不明白。
  
  白苏暗暗叹了口气:少夫人的心,比海底还深。
  
  廊上门轻响,端砚轻轻推门,萧琮穿着大氅走出房门。
  
  白苏默默向世子行了一礼,起身后和端砚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都有些郁郁,默默立在各自门边。
  
  郎君和少夫人相聚后就没同过房,让他们这些贴身服侍的都心生担忧啊。
  
  ……
  
  萧琮在榻上也是许久没有睡着,想着明日就要回贺州,心绪芜杂,辗转反侧,索性披衣出了房门,出门便见妻子独立月下,单薄纤瘦的身影让他心口一痛,又如鲠在喉,眼睛忽地湿润了。
  
  那是一种复杂的心情,有满心歉疚,也有怜惜、心疼,还有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或许是“清猗不该是这样,但怎么就这样了呢?”那种自责负疚的心情。
  
  他敬重沈清猗,觉得她如霜如梅,清骨内香,又有坚忍不拔的心志,果决利落的手段,这样的女子原该活得精彩,像红梅傲雪,怒放,凛然人间……
  
  可是,沈清猗是这样的压抑。
  
  他感觉到妻子心中像有沉潭,将自己深深沉入进去,别人看不透,她也遏制着自己不出来。
  
  萧琮心口涩痛。
  
  他伫立一阵,轻步下了台阶,足下发出簌簌微音,走到妻子身后,温润的声音轻声说道:“夜里寒,小心着凉。”
  
  沈清猗淡笑回头,“不会。你忘了我是医者。”
  
  萧琮说道:“医者不自医。”又轻轻叹息,“阿琰若回来,见你这么瘦,定要怪责我了。”
  
  沈清猗心口一颤,立即抬头望向天空明月,不让萧琮看见这一刻她眼中禁不住流露的神色。
  
  她想念萧琰,很想很想。
  
  想得心口发痛。
  
  她的情,埋下去,却没有成灰,反而如种子般,顽强的冲破阻障,迅速蔓生成萝,紧紧缠缚住她的心。每一次埋下去,都是在心上刻刀。越是深埋,越是入心。
  
  因为见不到那人,反而更想念,记忆清晰深刻,每想一次,就越发清晰,那些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一次又一次,情意就入了骨,连同血管的流动,都是汩汩的相思。
  
  情入骨,再难拔除。
  
  沈清猗伸手,接住夜风吹落的一瓣桂花,手掌合拢,慢慢握紧。
  
  握紧,便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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