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124:破而后立 (第2/2页)
尉迟亭目光一侧,公主你这么摸来摸去好么?
萧琰勉力道:“肋骨断,六对,左边,加两根。”说着伸手入右腰革囊,摸出五品内创药的瓷瓶,哪只药瓶放哪个格袋里,她很清楚,完全不用眼睛看。忍着痛抬手拔开瓶塞取了两颗塞进嘴里,伸手向尉迟亭拿水囊。
李毓祯却接过水囊,一手伸出去,托起萧琰的头,右手将水囊口倾斜,送到她嘴边。
尉迟亭表情又有些僵硬了,跟随公主好多年,还没见公主对哪个外人这么尽心过。
萧琰服了药闭眼躺着,运转内力化开药力并疗伤。
李毓祯手指摸上她腕脉,真气探入她体内,见丹田没什么损害便放了心,真气退出来让她自疗。她手掌往下,想要检查萧琰腿骨有没有折,眸光一落,顿时一凝。
萧琰被赤风拖着时,军裤就被地上的尖石划得破烂,小腿几乎完全露出来,因为淬体的强度没有擦伤,肌肤凝白如玉,因为习武又紧实,小腿纤细笔直,如一截美玉削成,让人想摸一摸。
李毓祯的手就摸了上去,尉迟亭瞪了眼忍不住有些怀疑:公主您是真的检查骨伤,还是想占便宜?
然后他被公主抬眸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得他凉凉的。
“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李毓祯站起身来,正好挡住了尉迟亭看向萧琰小腿的视线。
尉迟亭心里抹了把冷汗,公主这是嫌他在这碍事?当即道:“卑职回去那边看着。”说着转身走,走出几步才想起手中还拿着萧琰那方血手巾,犹豫了下是不是放回马鞍袋里,想起公主那凉凉的眼神,还是走吧。这手巾怎么办?以后血团团的还给萧十七?他这是要洗手巾吧?
尉迟亭眼角抽了抽,觉得还是把这手巾毁尸灭迹了,萧十七郎君不可能专门问他要这手巾吧?——尉迟亭没想到,萧琰真的问他要这手巾了,他都扔了怎么给?想着用自己的手巾代替,递的时候恰被公主给看见了,公主那冰冷迫人的眼神,差点没让他哭丧脸说出“卑职这不是私相授受”。
现在尉迟亭还不知道他这倒霉的后事,拈着那血手巾走了几步,又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
便见公主伸手解萧十七裤带!
尉迟亭眼角一僵,赶紧转身,风一般跑了。
公主知道他看见了会不会灭口啊?
……
阳光高照。
萧琰内气运转七个大周天才睁眼,见一身侍卫服色的连诚坐在旁边,公主和尉迟亭都不在。
萧琰坐起身,伤势没有这么快好完全,但破裂的内脏正在愈合,骨折处也在愈合,肺腑剧痛减了大半。赤风趴卧在她身边,亲热伸过头来磨蹭着,萧琰抬手摸着它颈,转眼看连诚,问道:“公主回山上去了?”
连诚应了一声,道:“公主说让你在下面好好疗伤,能动了再上去,别把接好的骨头又折了。”她转述着晋阳公主的话,看萧琰的眼神有些古怪。
萧琰被她看得莫名,以为身上有什么不妥,低头检视自己,然后便“咦”了一声。
她穿的不是自己的厚实军裤,而是质地轻薄、柔软光滑的素绫裤。
连诚的声音有些飘忽,“公主说,你的军裤磨得太破了,给你换了……”
萧琰明白连诚的眼神为何古怪了,“所以,这是公主的裤子?”而且是里裤,公主不可能把外面那条裤子脱给她穿。
公主知她是女郎,借给她一条里裤穿也没有什么,可其他人不知道啊!难怪连诚用那种“你和公主有暧昧”的眼神看她。
她总不能义正辞严的说:“我和你们公主同性别,你们真不用担心我们有什么。”
萧琰脸色一正,眼神很正,很诚恳的说:“公主真是好人。”
连诚眼角抽了,这不是好不好人的事啊,若太子妃以后问她“公主有没有对谁不一样”,她该说呢还是不该说呢?连诚心里抹泪,今天为什么是她出来!
便见萧琰起身,跨步出去拔刀,竟是要练刀?
连诚立即起身阻止,“萧副营主,公主说,让你好好疗伤。”你这么动,是要把骨头拆了吗?
“我的伤,就是要在淬刀中养。刀不磨不利,人不磨,不成器。”说着,凝眉,刀未出,势已起。
她挥刀的动作很慢,但很有力,每一刀挥出,都会带动身上的伤势。
但她的刀很稳,每一步踏出,也很稳。
连诚不由止声,渐渐看入了神。
萧琰的每一刀带着种说不出的韵律,不是优美,是一种让人觉得和谐的韵律,就好像与天地相合,每一式都是最基础的刀招,却让人觉得精深,仿佛蕴含着深奥的道理,又有着无穷力量。
渐渐的,她练刀的招式由慢变快,到后面,连诚已经看不清她的招,只看见秋水般的刀光,再后来,连人都看不清了,只见刀光中飘忽的人影。
纵横的刀气让连诚一退再退,已经退到了二百丈外。
她渐渐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像流动的水,不,像风起云涌,先是轻风云动,然后是大风云卷,呼呼呼刮过去,不对,是如龙吸水般长吸过去,又如飓风般卷了过去。
连诚又向后退了一百丈,运内力于双足才稳住身形,不至于被突起的飓风卷过去。
她一脸惊愕神色。
这是要进阶呀?!
竟然在这情景况下进阶了,是如公主一样,以战淬道?
更让她惊讶的是,萧琰进阶的声势。
远处看马的公主府侍卫都被这边声势惊动,尉迟亭一人掠过来,落在连诚的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难以置信:这真的只是登极境内的进阶?
……
狂风呼啸,天上云动。
似乎所有的天地元气都在向这边聚集。
数百里外,云气动得更厉害,却是因为巨大的力量撕裂空间,翻涌风云,一座雪峰轰然崩塌,跟着又一座雪峰,轰隆声震数百里外。
山上山下,军营,逻些城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望向西边。
雪崩如洪水,滚滚而下。
连绵百里的扎贡雪山山脉,六座高耸的雪峰,被浩大的力量削平了数百丈,雪气迷漫了百里天空。
这样的声势下,原本引人注意的萧琰的进阶声势被压了下去,所有人注意力都引向了西边:云端的战斗。
萧琰收刀时雪崩犹在持续,她望眼看向西边,心中为浩大力量震动的同时,也充满了喜悦,充沛的内力正在她经脉中流转,经脉拓宽了几十倍,丹湖也扩大了几十倍,像一片汪洋的海。
因为她一直压制着不进阶,盈胀的内气冲胀着经脉,一点点柔韧外扩,加上这次破而后立,淬体重构,不仅经脉加倍拓宽,弥补了前次仓促进阶经脉拓宽不够的缺失,而且更进一步;经过破后重建的淬体,脏腑也更强韧,就好像百炼钢的锻打,越锻越强、韧。
她握拳击出,旋风般打了趟淬体拳,稳固境界,感觉再与那位吐蕃宗师对阵,可以接下一两百招……但与晋阳公主相比,还是差得太远。
这么一想,喜悦的心又沉淀下去,琉璃灵台,明净无垢。
尉迟亭和连诚的目光已经从西边转回,心中都惊讶,怎么觉得萧十七郎君很干净?好像无垢的剔透……明明一身血迹泥土!
眼睛一眨,没错,是很干净。
萧琰向他们点了下头,说道:“我去山上。”说着掠身而去,腾身就上了山顶。
尉迟亭呆了下,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