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062:清川郡主 (第1/2页)
次日就出了关州。
往北就是威州, 河西威胜军的驻地。
威胜军已经派出五百骑兵驰到威州边界,接过威州境内的护行任务。
途经威州三个县,入城所见普通百姓都是佩刀或挂弓,形容慓悍, 街市上看起来人流不多,但喧声闹劲儿不比原州关州的县城差,因为这些人的嗓门洪亮,一人说话抵得上普通三人, 就连妇孺都吼得更有声气儿。
萧琰兴致勃勃的陪沈清猗逛商市。
萧琮一听说逛市就呵呵说去茶楼体察民情, 萧琰觉得茶楼枯坐着听说书才没意思,还是逛街市有趣, 可以看到不同的铺子, 不同的商货,不同的风俗, 还有形色各异的着装。
因有族里的宗师叔辈暗中护四哥,萧琰就放心随姊姊出来了。
萧琰见城里老少男女着装都是利索,很少看到宽袖大袍的郎君和衣裙宽大的娘子, 已经到了夏季,男子多是穿缺胯袍半袖露出健壮的小手臂,女子也是翻领短胡装, 下着短裙或窄裤, 一身儿飒爽利落。
这里的汉胡混血也很多, 大唐帝国鼓励各族通婚, 威州这里就是通婚频繁的, 接近两百年下来,许多以前的“胡族”都跟汉族融杂在一起了,分不出彼此,有的连族名消失了,成了汉族,信奉的教派也是一家子混杂,以信佛、信道为主,也有信袄教、景教、摩尼教的。
给她们热情做向导的是县令家的媳妇莫贺三娘。她的莫贺姓是以前羌族的大姓,后面就成汉姓了。高宗皇帝说诸族归夏,愿意的也可归汉,就有好几个跟汉族长相无二的“胡族”积极改汉族了,一下子从少数民族变成了大唐的主体民族,莫贺三娘的祖族羌族就是改族为汉的,但一些传统族俗还保留着,她衣领上就戴着羌人的长骨珠项链,而左腕戴了道珠,右腕戴了佛珠,衣袖上用金线绣着袄教的绚丽火焰,说话的时候一会儿“无量天尊”,一会儿“阿弥陀佛”,一会儿“光明神尊”,萧琰听得大乐:你不怕这些仙佛神打架么?
莫贺三娘声气豪爽壮阔的,“我们是大唐帝国呀,天空一样的广阔,海洋一样的浩瀚,神仙佛各有位置,各占各的,打什么架呀?”后面又一句,“圣高武说了,要以德服人。不要乱打架。”
萧琰哈哈笑:那有人不服怎么办?莫贺三娘:圣高武说了,出拳头!
萧琰:……
高宗皇帝说过这三字?她怎么没读过?
回去后就问沈清猗,沈清猗说:“高宗皇帝没说过这三字。”顿了下,“她只是做这三个字。”
——说理你不听,那就揍你。
这就是唐人对外的普遍方法。
萧琰又向四哥感叹说,比起贺州,感觉威州更慓悍,涌动在这里的人们的血管里,有一种粗犷的野性,活力张扬,即使是这里的士家,也更觉得豪迈壮阔,还有更包容。
“不止威州,河西各州都如此,只是威州更外显。”萧琮笑了一会,说道,“这就是大唐帝国。”
大唐帝国的天穹下,才有这样的威州出现。
萧琮心里深深叹息,河西,大唐,忧虑如阴影在他心底里静伏着。
……
次日车马队伍就近了威州城。
州城南三十里的驿铺外,已经驻有百骑,军容威肃,竖着一面“韦”字大旗。
韦蕴率百骑在此迎接萧琮。
萧琰抬目望去,但见一位头戴乌纱软幞头、身穿儒服襕衫的四旬儒者,从白竹檐子上下来,温文尔雅,朗朗如君子。
这就是威胜军军主,归德将军韦蕴。
四哥说,韦将军大战时也是一身儒服,由亲卫抬檐子而行,手执竹节指挥,看起来就像是战场上的书生。
但没有人认为他文弱。
燕周人骂他是“横马山拦路虎”,河西军都称他“韦虎”。
骁骑军军主曹元度在河西军五军演习中吃过他大亏,牙疼说:“二虎一遇,必有一伤!”
梁国公萧昡说韦蕴:“京兆韦怀睿,三吴周公瑾。”
史书说周瑜周公瑾儒雅超群,仪表不凡,韦蕴年四十有五,也是貌相俊雅,气度恢廓。
萧琰将他与父亲梁国公比较了一下,觉得父亲的威势更重,而韦蕴的君子风度更胜一筹。
国公世子和归德将军同为从三品下,两人同时行礼,韦蕴笑容温雅和煦,“世子一路辛苦。”
萧琮身穿国公世子的紫色公服,双肩和袖摆上又绣着武阶麒麟团,腰系十三金銙带佩横刀,气质却是文俊,眉眼清雅似水墨,“有劳将军出迎。”
韦蕴似是很欣赏他的文雅气质,“听闻世子学问出众,某已在书房备下宽榻,欲与世子抵足夜谈可也。”
“琮闻之欣然也。”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这是某十七弟琰,字悦之。”
萧琰踏前一步行军礼,“萧琰见过韦将军。”
她已经在大都督府入了军籍,因在原州杀敌贼有功,还斩杀了登极境大圆满的箭道敌贼,被河西大都督府授从九品上陪戎校尉,此时就穿了肩绣飞鱼的浅青武阶服,腰系鍮石蹀躞带佩秋水刀,身姿秀拔,又透出一股锐气。
韦蕴一眼看出是宝刀沥血后的锐气,想起世子遇贼袭杀的军报,露出笑容,“萧郎英锐当横刀。”
萧琰道:“尚不及吾祖。”
韦蕴仰首大笑。
当年高宗皇帝赞河西大都督萧铖,“横刀立马,金面梁公也。”韦蕴便是以这个典故夸赞萧琰少年英锐,是长者对晚辈的美誉;萧琰说“尚不及”,意即现在不及,少年英锐奋发跃然于这三字。
“好志气!”韦蕴大笑后回头对身侧的英武儿郎道,“汝以后当说:尚不及吾父。哈哈!”
身穿河西军袍的英武青年行礼应一声,“是,父亲。”
“这是某三郎应周,字季衡,现任游奕营校尉。”
“韦应周见过世子。”
萧琮见他年纪二十四五,眉如悬剑,斜斜入鬓,鼻梁高挺,五官如刀刻般分明,一双眼眸也如薄刃般锋利,与他父亲的儒雅风度完全是两个极致。
心叹:真乃严父,虎子也!
——游奕营职司巡逻哨探,战时最危险,平时最辛苦,韦蕴将亲子安置在游奕营中,真系严父。
——大唐军中,“先登之下,游奕”,指除了打前锋的先登营外,就是游奕营最精锐,韦应周以弱冠之龄成为统二百骑的游奕校尉,真系“虎子”。
萧琰已经和韦应周行礼,两人目光相撞,一个黑亮有神,一个刀刃锋利,仿佛有无形火花迸出。
“听说十七郎君刀法出众,改日打一场。”
“好。”
萧琰对较技一向干脆。
韦应周也很高兴,虽然英俊冷硬的脸庞很难有表情。
萧琮与威胜军前来迎接的都尉、参军和幕僚见礼后,一行人便各上车马,驰向威州城。
……
威胜军驻扎在城内,军衙在内城北部,与南部的刺史府同在中轴线上,中间隔着十几坊市。从南城正门到内城军衙的大街已经清道,一队队藏青甲的威胜军执步槊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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