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056:风中那一杀 (第1/2页)
危险……
是在哪里呢?
她皱眉思索着。
澄黑眸子扫向亲骑兵和马贼队伍厮杀的几处战场。
因马贼精锐多数杀到了侍卫这边, 亲骑兵团又是军中的锐骑出身, 极擅战阵冲锋, 马贼队伍渐不敌, 局面优势已经很明显。折冲府的巡逻骑也赶到了, 在校尉指挥下立即组阵冲入交锋战场,成为生力军。
剩下的马贼只是在负隅顽抗……
却个个都在力战,那挥刀的冷漠,脸庞的冷漠, 都让萧琰打了个战。
她想到了箭道临死前的冷漠:似乎死亡早已预知,只不过是挺着胸膛来迎入它……这些马贼是不是都如此?让她想到了话本中的死士。
但, 那道诡异的笑容是什么呢?
明知马上会死去,明知已经不可能成功,为什么会笑呢?
萧琰不觉得那是自嘲的笑。
倒好像是……
你以为胜了么?
那种冷冷的嘲讽和诡异的舒畅。
萧琰陡然毛骨悚然。
她快步下了丘坡, 寻了一匹马, 就得得驰向马车这边。
不论如何, 敌人的目标必是四哥,不然哪有这样死战不退的“马贼”,太不合见风溜的风格了,她如果觉得危险,那危险就可能是在四哥那边。
那她就紧紧守着四哥。
……
侍卫这边的战阵中最后一个马贼也倒下了。
重伤的侍卫都在治伤,或者说,就没有不重伤的侍卫, 只要胳膊腿还齐全的, 就不算重伤了。但萧承实胳膊腿都还齐全着, 心口却只吊着一口微弱的气,萧承忠已给他服了五品的内创丸,却还是生机微弱。
萧琰得得驰过来,一眼就看出萧承忠出气多入气少,翻身下马便取出革囊玉瓶,思忖萧承实是被登极境大圆满的马贼首领重伤濒临死命,这伤比自己还重一些,便倾出了五颗内创丸,捏着萧承实下颌给他塞进去。又一指内力点入,助药丸滑落,内气化开流向心脉。
旁边的萧承勇嘴唇翕了翕,想说校尉已给阿实服了五颗五品内创丸,但见萧承实服药后入的气息渐多,不由惊喜抬眼,“十七郎君,这……”
是六品?
六品内创丸世子应该随身携有,但贼人还未完全清除,说不准还隐藏着什么危险,不能为救阿实就请世子打开马车防御阵,万一发生个意外,他们就是因惜命而失职,这不合他们信守的忠诚和荣耀。
幸好十七郎君在……但,一次五颗?
萧承勇都觉得十七郎君有些浪费了。
这是六品内创丸,五品以上就是高品了,炼药难,不是四五品能比。
心里却也感动。
萧琰嗯了一声,心里嘀咕一句:这是五品,姊姊制的。
如果是姊姊制的六品,估计两丸就够了。
萧琰想了想,让萧承勇叫来青葙,将革囊里的两瓶五品内创丸都递给她,急急道:“我和校尉的意思,现在战场还不安全,还不能请阿兄阿嫂启阵出马车,以防意外;但阿兄阿嫂心中定然焦虑担忧大家——侍卫和亲兵们重伤的,若服了四品五品内创药还不见好的,就用这个。”
以前她在听风亭重伤时青葙给她服过药,知道怎样重的伤服多少,又很守口,萧琰交待给她很放心。
而且是姊姊的药,应该让姊姊的侍女去救人才是。
这样侍卫和亲兵会感激四哥,也会感念姊姊。
她没想到自己。
萧承勇听了默默点头,十七郎君是个好弟弟,不枉世子关心爱护。
……
“阿兄,姊姊。”
萧琰走到马车边,以内力聚音,通过车底通风孔传入车内,“战局已定了,正在清除残余的马贼。为防意外,防御阵法先别关,等马贼清除完了你们再下车。”又说一句,“我总觉得有危险。”
萧琮和沈清猗在马车听见她的声音响起时,几乎同时,长长吁了口气。正忧虑着她受伤重不重,萧琰的笑音又传进来,“阿兄、姊姊,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萧琮和沈清猗又舒口气,虽然知道她不会如她说的“很好”,但人好好在着,这就好。
萧琰坐到萧承实驭车的马车座上,闭目调息。
心头阴影仍然存在,她必须尽快恢复些实力。
虽然不知道危险从何处来,甚至有没有没有危险,是不是她从生死边缘过来后过度的臆想……无论如何,有实力才不惧危机变化。
……
“禀世子,马贼已经全部歼灭。”
萧承忠走到马车边内力禀告。
马车门立刻从内打开,防御阵法关闭。白苏当先跳下车,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说她不文雅,然后立即伸手扶世子和少夫人下车。立定后,才看清楚这血腥惨烈的战场,脸色顿然发白,胃中一阵翻腾几欲呕吐,但她强行抑制住了,面容保持着冷静镇定。她是世子夫人的大侍女,可不能丢了少夫人的脸。
萧承忠禀报说:一百五十名马贼全部战死,没有一人退却,俱不惜死。二百名亲骑兵壮烈了九十七人,有武骑将军萧承英,三十五名侍卫壮烈十一人,有萧承智,萧承仁,萧承礼……
他声音隐有哽意,他们这些承字辈的亲兵侍卫,感情均亲近深厚,视彼此为兄弟,如今兄弟死了好些个……
但他的脸色仍然坚毅,悲痛却不悲壮,在军营时,死亡于他们来说是寻常,现在成了侍卫,尽忠职守战死也是寻常,比起病死老死更加荣耀,他们死得其所。
“好……都是英勇,忠烈,儿郎……”萧琮声音也有些哽,萧承智,萧承仁,萧承礼,从他还是少年时,就在身边了,他又是重身边人感情的,怎么不痛?
沈清猗抬手在他肩上轻按一下,然后收手。
萧琮深吸平息了下。
沈清猗疾速吩咐白苏,“将五品、六品的内外伤药都取出来,让侍仆们给重伤者服下。”又嘱咐要注意分寸,问问伤员,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别服多了药效过重,反加烈他们伤势。
白苏有了正事立即不反胃了,回身到马车中取了一匣子伤药,快步穿梭给侍仆们分药,又将少夫人的嘱咐都严肃叮嘱了。
骑兵和侍卫没有不受伤的,只分伤势轻重,多数都是重伤,躺在地上或倚着马斜坐在地上。
还在惨烈战斗时仆婢们已经吐出好几回了,已经视若寻常,从容镇定了,一个个手脚麻溜,帮助伤员上药裹伤,正断骨处,扎竹板绷带……这些常备药物马车上都是有的。
这些侍人仆婢在承和院时都被沈清猗要求过,跟随药房学习处理外伤和正骨,而且有严格的考核。这是一门技术,仆婢们都学得认真。在战场中处理起来,刚开始还有生涩,但很快就上手流畅,让亲兵们多有赞声。侍卫们早知道少夫人这规定,心里都想少夫人真是英明。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不然,还得受伤的亲兵侍卫自己忙活。”萧琮对妻子感激道。
沈清猗摇头,“我只但愿用不上。”眸子微偏看向萧琰,心口就是疼痛。
萧琮这时也才能细看自己的“弟弟”,见她一身衣衫都如血泡了似了,心中就是痛。
“阿兄阿嫂我没事。”萧琰立即道,有外人时她仍称沈清猗为嫂。
“好……十七你也很好。”萧琮沙哑着嗓子道。
萧承忠禀道:多亏了十七郎君,一人牵制了威胁最大的登极境符弓手,又进攻逼进,迫得符弓手不能分心,最终拼伤杀了贼方箭道,不然有持符纹弓的箭道偷袭,战局胜败就难说了。……他目光里满是敬重。
萧琮和沈清猗只觉心里酸痛,又觉骄傲,幼鹰已经成了飞鹰啊……只是喉咙如塞了沙砾般,涩涩的痛。
沈清猗强抑心口的痛,轻声提醒,“还要谢折冲府的援手。”
此时折冲府骑兵也正忙着给伤员清理伤口,上药,扎绷带。
萧承忠禀报了折冲府的助力,尤其旅帅、箭道诸义之,没有他的神妙箭术,战局也不会这么快落定。
萧琮看向候在一边准备拜见他的两位折冲府军官,没有请他们过来,而是大步迎上去,萧琰紧跟。
两位军官见世子往这边走,立即大步迎上去,行礼道名拜见。
萧琮诚恳说道:“萧校尉已经和我说过,此战多谢刘校尉和诸旅帅,诸位折冲府后,及时驰援。更有诸旅帅箭道了得,多得你襄助。”说着向两位军官郑重行礼道谢。
二人立即回礼,校尉也诚恳道:“此为折冲府职分。原州出现如此大股马贼,穷凶极恶,实是我等失察。下官回去后即要向上司请责。”
“失察要责,有功要奖。”萧琮说道。
他没有说此乃贼人恶毒与你等无关之类的安抚话,却让两位军官立生好感。过就是过,功就是功,奖罚公正这才是好上官。今日宽了你的过,看似仁恕,但明日就可能贪了你的功,奖罚不分明的上官,军中是最憎恶的。二位折冲府军官均心想:梁国公世子看着文质,对军中规矩却是清明严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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