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6章 插曲3: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第2/2页)
其中位于原人类帝国南方的沼泽堡垒是唯一保存了帝国人类文明的存在,那里曾被称之为巫祝霍乱的蛮荒之地,因为快速进行了文明的迭代而得以保存帝国的特征——这一温和的演化进程继承了相当一部分帝国的意识形态和文明特征——同样也因为保存了帝国的意识形态,所以内乱非常严重,虽然对沼泽以及沼泽下方丰富岩层的改造让他们拥有了充足的、用以改造堡垒的矿产和其他自然资产,来自帝国的科技又让他们拥有了改造和修复堡垒的可能,但无休止的内乱和不同派系之间的相互倾扎让堡垒中的人们饱受其苦;
其中位于第二大陆架天空之上的舰船群是最难探测到的,因为同温层已经被完全冻结了,他们当初连接在天空中的三艘舰船理应完全不足以为幸存者提供食物和宜居环境,在海啸降临的第十年,我已经无法探测到舰船上的生命信号,后来二十年中舰船之上依然一片死寂——在海啸降临的第二十三年时,连体舰船上的计算机也完全停止运作,我推测舰船上的人应该已经把意识上传到了计算机里,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通过温度检测器设置一个节点——等到天启完全结束之后,温度检测器反馈并激活计算机系统,他们就可以被下载到脑机人的躯体之中——可笑的是他们高估了舰船的抗寒程度,如今的连体舰船群已经变成一堆废铁,计算机系统必定已经完全报废掉了。
其中位于北部大陆架中央火山的族群显然繁衍旺盛——他们把堡垒建立了在了火山口中,在三十年间始终有族裔出现在极寒的环境中,我们现在已经无法知晓他们当初作此决定到底是为了躲避海啸,还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总之他们依靠从火山中提取的地热能活了下来,在极端低温已经来到256摄氏度的现在,他们显然还有支撑到零下273摄氏度的余力。”
零下273摄氏度,那是宇宙的最低温度,亦被称之为“绝对零度”,是温度的负极限,在到达绝对零度时,分子将停止运动,人类将会无法生存,连光都被冻结,一切将迎来寂灭。
亚当曾经通过他的函数进行过计算过,按照现在的降温速度曲线,再过200年时间才会出现近似于绝对零度的环境。
陈宴从未做过200年之后的设想。
他听完了这冗长的一席话,而后对自己先前的决定感觉到厌恶。
如此无聊。
他再次看向面前的小门,轻轻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小门后是一片花园。
花园中的环境似乎正值夏天,百花齐放野蜂飞舞,湿润的树木和花草上的水滴告诉陈宴这里刚刚下过雨,头顶无限逼近太阳光的光线让这里的环境无限接近于天启降临之前。
陈宴光脚踩着泥泞前进,不多时来到一间林中小屋,他在小屋前摘下树叶清理脚掌,而后走上月台,敲了敲半掩的门扉。
无人应答。
陈宴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一头撞入门中,只见椅子上正躺着陈妍无血色的尸体。
她躺在那里,裁纸刀从脖颈半圈划过,血色染红了他亲手为她编织的麻裙。
他因此狂怒不止,整张脸因此变得扭曲畸形。
他颤颤巍巍的拿起放在她胸前合十双手之下白纸,那白纸如今已经如她的麻裙一般被染的鲜红。
《我想起了一些事。
我大概明白,我们如今的处境并不如你所说那么好,世界陷入了无休止的冰封。
这座花园是假的,对不对?
花是真的,草是真的,树木是真的,蜜蜂和蝴蝶是真的。
它们组成的这座花园,却是假的。
我很恐慌,在每一次睡梦时,我总会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在那些场景里,集团被一场爆炸摧毁,我死在了那场爆炸里,之后情况持续恶化,你回来的时候再也看不到我,就疯了。
你杀了那么多的人,你控制了那么多的人,你强行改写了亚当的程序,使被抹杀了自我的图灵们接管了机械蜂巢,你杀光了所有不服从你的人……
梦里的一切越来越糟糕,你因为滥用能力而很快发生了腐坏,失控几乎将你击垮,你不得不将所有人转化成你的量子分身,于是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
一切的一切之后,在亚当的帮助下,我重生了。
我重生于亚当从大数据中搜集到的一切关于陈妍的过往,我重生于血肉铸成的培养基里,我重生于你的记忆之中。
在梦境的帮助下,我的记忆不断复苏,我想起了更多的东西,我记起了这一切,记起了我的使命——
我要让你成为完整的你,要帮你成为真正的你,我要让你实现属于“陈宴”的生命逻辑闭环。
你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陈宴,你将会再次来到这里,也许不是机械蜂巢,也许不是这间花园,但一定是某个相似的节点——通过支离破碎的元素组成的节点,你将面临一个痛苦到足以令你失去理智的抉择。
请千万注意,你必须从无数种错误的选择中选择一个正确的答案……
也或许是两个答案,或者三个答案,我想不会再多了,那些正确的答案是开启下一步的必要条件,一旦选择正确,你将会前进到你真正人生的下一步。
那将是独属于你的真相。
我已经等待了许多年……许多许多年,我曾经有过厌倦,但如今已经明悟。
陈宴,我们下个世代见。》
当他看完这封留言时,亚当的声音出现了:
“主人,需要我放置她死前最后一刻的复制体进来吗?”
陈宴看着陈妍的尸体,眼神恍惚了很久,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回复道:
“不用了。”
他捡起陈妍身旁掉落在地面上的染了血的裁纸刀,如她一般割开了自己的大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