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第2/2页)
李淮嘴里塞满果子,嘟囔着:“不是。”不及咽下去,后半截话说了半天卡在喉头。
聂姝儿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瞥他,接话道:“嘘,可别声张……前些日子沈蕴礼不是摆过纳亲宴么,眼看着正日子就到了,沈老夫人托人婉转找到我这儿,说是沈蕴礼自小习武,榆木脑瓜,便担忧年轻人没轻重吓着佳人,想托我向皇祖母讨一样宫里的物件。”
谢砚不明就里,皱眉问:“何意?”
聂姝儿以为她这话已说得够直白,何况谢砚也已成婚,必然点到即明。
不料他竟出了句反问,聂姝儿登时语塞,“谢少珩,你放肆!”
谢砚莫名其妙挨了骂,自然不服,他回驳了几句,却见聂姝儿脸越来越红。
李淮这才知晓原来他真不懂。
他清了清嗓子,忙走到谢砚身边与他耳语:“沈蕴礼这老实人比你还不解风情,沈家怕亏了媳妇,想求一份合欢酿促成好事。行不行了你,再问可就真失礼了!”
谢砚一怔。
他自然知晓此物何用,当年还差些因此挨了揍。
那年他尚年幼,正是顽劣调皮的年纪,整日与李淮在宫里抓猫逗狗惹祸捣蛋,有回无意中撞见了一群宫女,见为首的那人托着壶玉酿神神秘秘地往后宫去。
两个毛头小子未经人事,又正是给点颜色便开染坊的叛逆年岁,当即想要尝尝这宫中的美酒佳酿以示男儿本色。
那内官吓得不轻,忙跪下求饶,可说了半天支支吾吾又不敢解释。
谢、李二人以为内官瞧他们不起,还非要试上一试,如此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游园路过的宜贵妃问清缘由,当即叫退了内官,又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求管教。
二人在御书房外的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背完了《君子十诫》、《德行法恩录》,这才得了赦免。
李淮是松了口气,可谢砚回了侯府又被谢震教训一通,大冷天被罚光着膀子绕山跑圈,从晨曦光现到日薄西山才止休。
后来他们才知那玉壶里装的是合欢酿,专为男女人事所用,这顿罚挨得不冤。
他脸色稍异,掩嘴清了清嗓子,心中只道荒唐。
三人正说着,就见胡掌教先行回了正殿,她神色如常地朝众人行礼,手里托了个酒囊,谢砚轻眼扫去,忙回正视线,心中有些古怪。
胡掌教将那酒囊呈递向聂姝儿,“娘娘,此物乃由太后亲赐,谨贺沈尚书喜事临门。”
聂姝儿刚被谢砚臊得不轻,脸色仍有些避忌,忙接过酒囊递给李淮,随即低声谢过圣母恩典。
胡掌教无事退下,李淮与谢砚相顾无言,他好奇心重,忽而拔了酒塞,惹得谢砚一怔。
他好奇地凑上前轻轻嗅了嗅,嘴里嘀咕:“闻着一股药味儿,还有淡淡花香?就这玩意儿当初害得咱们……”
谢砚见他口不择言,忙咳了一声,阻止他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翻出来。
李淮不解其意:“少珩,你也想闻闻?”
说罢已将酒囊递上前。
谢砚皱眉挥退,“拿开!”
可那去势迎来,酒囊内的合欢酿溢出一阵淡淡的气味,悄然钻进了他的鼻间。
谢砚又是一怔,这香气格外熟悉,他好似才闻过不久……可当夜那壶里装的是钱嬷嬷端来配六月黄的米酒,又怎会与合欢酿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暗自思忖片刻,像是想通了某些事物,不由心下一坠,脸色已然大变。
李淮见他表情古怪,不由挑眉笑:“怎么,你小子背着我偷偷尝过?”
谢砚脸色阴沉地觑他一眼,李淮自觉地闭了嘴。
二人正斗着嘴,却见太后带着顾念从偏殿回来。
殿内众人忙正襟危坐,李淮也悄悄藏好了那酒囊。
顾念跟在太后身侧,手里捧了个锦盒,脸上红扑扑的似有羞色,只顾垂眸默默往前走。
燕王夫妇达成所求,本也没打算留下用膳,这便起身拜别太后。
座间只剩两位小辈。
这一番离开,太后与顾念好似亲近不少,她喊过顾念上前说话,两人声音不大,问得也都是些家常琐事,无甚特别。
而谢砚的目光止不住落在顾念身上。
她侧着身子,脸上始终带着丝谨慎的淡笑,模样恬静柔美,说话嗓音微柔进退有度。
方才电光火石一刹那,他总算知晓那晚情难自禁并非顾念用了手段,不由百感交集,心意复杂。
原来他真错怪了她……
太后拉着顾念说了许久,眼看日暮,胡掌教在殿外传膳。
三人彷如一家人那般围坐在桌前,只是这晚膳的排场比侯府还要大得多。
菜色翻了一番不止,就连碗勺都多了两套。
太后不住喊宫女替顾念布菜,说她还是稍显清减,得多吃些养好身子,话中之意不言而喻。顾念红着脸不敢推辞,来者不拒,最后被迫吃了许多。
谢砚见她筷子不停,最后苦着一张脸也不知是饿是饱,竟暗觉有趣。
一顿夜宴总算结束,太后没再留人,饮过茶便叫退了二人。
内官举着灯笼在前引路,等到出了太后寝殿,谢砚察觉顾念的步子慢了许多。
他好奇地回眸望了一眼,却见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浓夜中响起轻缓细微的隔声。
谢砚步子一顿,唇角轻轻勾起。